林雪瑤覺得自己像是做了一場噩夢，醒來之時，四周依舊是夜夜笙歌的場景。昏暗的燈光，勁爆的音樂，醉人的酒香，放佛又回到了她工作的地方。只是腦子清醒之後，她才意識到自己並非在娛樂城的KTV包房，而是處在一個全然陌生的環境。

“終於醒了？”不等她支起身子坐起來，一道陌生的男聲從身側傳來。

林雪瑤渾身一個激靈，總算是想起昏迷之前的事情了。這種感覺，跟二十多年前那一幕很像。想到自己可能是被人綁架了，她的心就忍不住顫抖。“你…你們想幹什麽？”

“林雪瑤女士，是吧？”男子翹著二郎腿，點燃了手裏的香煙，臉上似笑非笑，一雙眸子好比吐著信子的毒蛇，黏在林雪瑤的身上。

聽見他叫出自己的名字，林雪瑤就更加忐忑不安起來。“你是誰？”

“我是誰？這個問題問的真好。”程皓然突然幹笑了兩聲，表情卻漸漸冷了下來。“程應軒，這個名字還熟悉吧？當年，他可是為了你，第一次違抗爺爺的命令，放了你一條生路呢，還記嗎？”

程應軒這個名字，林雪瑤自然不會陌生，那是她一輩子的噩夢。看著眼前這個與程應軒有著六七分相像的男人，林雪瑤忽然明白了。“你是程家少爺。”

她的語氣很肯定。

“算你還有些見識。”程皓然倒了一杯威士忌，大口大口的吞咽著，跟喝白開水似的。“既然認出我來，那你應該知道我來這裏的目的了？”

“我…我不懂你在說什麽…”林雪瑤忽然一陣心慌，低下頭去，不敢正視那雙毒蛇一般的眼睛。

雖然她這些年被抑郁癥折磨，但腦子不算笨。若程家真的要計較，憑他們的人脈，早就找到她了，何須等到今天？她一個生活在社會最低層的女人，就算曾經跟姓程的有什麽瓜葛，但也絲毫影響不到他們什麽。這點兒自知之明，她還是有的。

既然不是專門來找她的，那麽肯定是還有其他目的。至於這個目的是什麽，她心中隱約猜到了些什麽。

只是，他們找到她這裏，企圖通過她來達成目的，怕是要讓他們失望了。想到那個面容酷似自己的女孩兒，林雪瑤嘴角泛起一絲苦笑。

“你笑什麽？”程皓然見到這個時候，她還有心思發笑，臉色頓時沈了下來，厲聲喝斥道。

林雪瑤擡起頭來，望著對方的眼睛，道：“我笑你太天真了。”

“你…”被一個女人這般瞧不起，程皓然的自尊心如同遭到雷轟。

憤然的站起身來，程皓然走到林雪瑤身邊，用力的擡起她的下巴，咬牙切齒的說道：“我勸你還是乖乖地聽話，也許將來我會好心的讓你死得痛快一點兒！”

林雪瑤只覺得下顎處一陣脹痛，嘴裏已經嘗到了血腥的味道。“呵呵呵呵呵…你們程家人，果然沒一個是好東西！”

“你—說—什—麽？”程皓然聽見這諷刺的話語，手上的力道也逐漸的加大。

“我說，你們程家沒一個好東西！老的卑鄙下流，小的無恥狠毒，一個個都要遭天打雷劈！”林雪瑤咯咯的笑過之後，臉上露出絕決的表情，似乎早已經將生死置之度外了。

程皓然大喝一聲，狠狠地將林雪瑤朝著面前的玻璃茶幾上甩去。只聽見一陣劈裏啪啦的響聲，林雪瑤整個人趴在地上就不動了。

程皓然仍舊沒覺得解氣，心有不甘的將癱軟在地上的清瘦女子一把拽起。“別TMD在這兒給我裝死，起來！”

林雪瑤只覺得天旋地轉，好不容易清醒了一些，又被程皓然推搡得頭暈目眩，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。

“程少，悠著點兒，別把人給弄死了。”鐘旭一直在旁邊看熱鬧，見林雪瑤面色蒼白的放佛死人一般，這才開口阻止道。

程皓然哼了一聲，將林雪瑤往地上一丟，坐到一旁生氣了悶氣。

“不就是想要讓她開口承諾嘛，這有什麽難的。”鐘旭嘴裏叼著一根香煙，穿著人字拖吧嗒吧嗒的走向林雪瑤。“給她餵點兒毒品，保準她以後乖乖的聽你的話。”

聽到這個提議，程皓然頓時眼前一亮。

對啊，他怎麽就沒想到呢。

要控制一個人，毒品自然是上上之選。既不用背負殺人的罪名，又可以讓對方予取予求，真是一箭雙雕的好伎倆。

朝著鐘旭豎起了大拇指，程皓然忍不住快意大笑。“到底是從金三角那邊過來的，就是不一樣。”

稍作停頓之後，他又繼續問道：“你身上有貨嗎？”

鐘旭搖了搖頭，道：“我又不吸那玩意兒，怎麽可能隨身帶著。不過這種場所，應該有賣的吧？”

雖說對大陸的情況不太了解，但想必娛樂場所都差不多，都會做些非法買賣。

程皓然擰著眉，似乎對這個答案不甚滿意。可既然已經想到了法子，他就不會輕易地放棄。於是，吩咐道：“去把這裏的領班喊來。”

鐘旭聳了聳肩，搖搖擺擺的出去了。

不一會兒，領著一個高個子小眼睛的服務生進來。“咯，他找你。”

服務生滿臉笑容，不敢得罪了客人。“這位先生，請問有什麽需要？”

“你們這裏…有沒有糖果賣？”程皓然思索了片刻，決定先試探試探。

這種場合的服務生，自然聽得懂客人的暗話。糖果，自然就是指的某些助興的東西。眼睛瞄到地上那嬌滴滴的女人，由於那女人是面朝地趴著的，所以看不清面容。他只當是客人喝多了，最倒在地，並未多想。“呃…您要多少？”

果然，是有的。

程皓然精神一震，朝服務員伸了五根手指。

服務員點了點頭，退了出去。五分鐘之後，便又鬼鬼祟祟的推門而入。“這東西很難搞，價格也有點兒貴。不過看先生這身行頭，就知道絕對是不在乎這點兒小錢的。”

程皓然並沒有問價，而是直接扔給服務生一張支票。上面空白一片，也就是說，可以任由他填寫金額。“我不想惹麻煩，所以…”

服務生雙手接過支票，嘴巴都要笑裂開了。“您放心，出了這道門，我就當不認識您。祝您有個愉快的夜晚！”

說完，就樂顛顛的退了出去。

程浩然掂量了掂量手裏的藥丸，湊到鼻子下聞了聞。“做得還真像是糖果，幾乎可以以假亂真了。”

“現在查得嚴，他們也不敢明目張膽的賣啊。”鐘旭癱坐在沙發裏，嘴角帶著若有似無的笑意。

“那倒是。”程皓然勾了勾嘴角，然後起身走到林雪瑤的身邊，一把揪起她的頭發。“臭婊子，醒一醒！”

林雪瑤此刻的呼吸已經很微弱了，眼前也是朦朧一片。剛才他們的對話，她可是聽得一清二楚。

這些人渣，居然想用毒品控制她！

可是，她想要反抗卻渾身發軟，根本提不起勁兒來。

“別給我裝死，快點兒把嘴張開！”程皓然見她半天沒反應，最後的一點兒耐心也要用光了。

林雪瑤卻死死地咬著牙齒，不肯松開。

“鐘旭，你過來把她的嘴掰開。”程皓然一個人搞不定，只得喊這個保鏢幫忙。

鐘旭懶懶的坐在沙發裏，半天沒動靜。“不就是一個女人，都搞不定？”

程皓然氣得咬牙，憤憤道：“別給我廢話，快來幫忙！”

鐘旭嘆了口氣，一邊感慨自己是個勞碌命，一邊朝著二人走去。“想要她張嘴還不簡單，瞧我的！”

說著，嘿嘿一笑，一只臟兮兮的手，就朝著林雪瑤的胸前伸去。

林雪瑤雖然沒能完全的睜開眼，可身體的感官還是有的。感覺到有人將手伸到了她的隱秘部位，頓時嚇得臉色慘白，嘴巴也沒辦法合上了。“你幹什麽？！別過來！”

記憶，一下子回到二十多年前的那一個仲夏。

為了湊錢給母親治病，林雪瑤只得退了學，四處兼職打工。可母親的病一直不穩定，需要送往精神病院作長期治療。可就憑她賣報紙，在餐廳洗碗的工資，根本就無法承擔那昂貴的醫療費。後來聽說去娛樂場所打工，工資不低，還有小費。無奈之下，她只好跟著一個鄰居大姐去了當地的一家歌廳做服務員。

林雪瑤長得本來就很漂亮，做事又勤奮，自然很受客人的歡迎。可是在歌廳那種地方，龍蛇混雜，被吃豆腐就成了家常便飯。起初，她無法忍受，一度想要辭職。可是經理卻勸她，說客人不過是嘴巴上占點兒便宜，不會真的對她怎麽樣的，還保證說，一定會保護好她的。可誰知道，那經理根本就是個人面獸心的，暗地裏還做著不為人知的交易。

在某一個炎夏的夜晚，林雪瑤被安排值晚班。那天，經理先是誇了她幾句，說她服務態度好，又說包房客人太多，忙不過來，便叫她幫忙去送酒水。

林雪瑤那時候多單純啊，哪裏知道危險正在悄悄地靠近。於是毫無防備之心的，就去了經理說的那間房。

同樣是一屋子的男人，同樣是暧昧不清的氛圍。林雪瑤推門而入的那一刻，就註定了悲劇的發生。

酒過三巡的男人們，腦子開始發脹，思想也不受控制。見到一個活色生香的小美人進來，就有些精蟲燒腦，一個個用色瞇瞇的眼神肆無忌憚的打量著才十八不到的林雪瑤。那紅果果的欲念，更是不加掩飾。

林雪瑤當然是被嚇壞了，放下盤子就往外沖。可已經到了嘴邊的肥肉，餓狼們怎麽會輕易的錯過？於是，有些人就上前拉拉扯扯，開始不規矩起來。

林雪瑤嚇得尖叫，可她越是反抗，那些人就越是興奮。那一雙雙骯臟的手在她身上撫摸，她想想就惡心。

就在悲劇即將發生的那一刻，有人推門進來了。

林雪瑤以為得救了，拼了命的朝那人哭喊著。“救救我，求求你。”

滿屋子裏的男人見到那人，皆是一楞，繼而放開了林雪瑤。

“程…程經理…”

來人，便是程應軒。

那些人作為他的下屬，自然不敢再放肆。可有些人卻想極力的討好自己的上司，便順水推舟，將這個小美人進獻了出去。

“程經理，您瞧這妞兒，水靈吧？據說，還是個沒經歷人事的雛兒。反正都來了，不如就送給您享用吧。”

林雪瑤一聽這話，頓時陷入絕望的深淵。

那時候的程應軒，已經娶妻生子。只不過妻子方雲蕊是個母夜叉，脾氣很不好，對他又管得嚴，什麽都要指手畫腳一番，甚至在外人面前，也毫不給面子，動不動就破口大罵，讓他在集團裏都擡不起頭來。

自尊心長期被壓制的結果，就是等待著時機爆發。林雪瑤有著一雙小鹿斑比似的水汪汪的的大眼睛，身材偏瘦，該有的卻一個不少。更難能可貴的是，她長得嬌小玲瓏，性子軟綿，跟方雲蕊那個母夜叉一比，完全就是一只溫順的羔羊。

那一刻，他覺得自己得到了救贖。

於是，那一晚，他盡情的享受著身下不住啼哭的女孩兒。放佛只有這樣，才能證明什麽似的。

“不要，走開！”林雪瑤放佛又回到了最為屈辱的那一天，她不知道哪兒來的力氣，掙紮著，嘶吼著，發瘋了一般。

“鐘旭，還不快點兒動手。”程皓然吃力的抓著林雪瑤的胳膊，臉上被她尖利的指甲抓了好幾條印子，都開始滲血了。

“原來是只小野貓…”鐘旭頗有興趣的看著這個瘦弱的女人，眼中帶了一絲戲謔。

見鐘旭露出那樣的表情，程皓然腦子裏忽然靈光一閃，扯開嘴角笑了。“鐘旭，這種年老色衰的女人，你也有興趣？”

鐘旭露出焦黃的牙齒，笑道：“年紀大點兒的，才叫做真正的女人。”

“既然你對這個女人有興趣，那就把她送給你好了。不過，可別把人玩兒死了，我還有事情等著她去做呢。”說著，他站起身來，摸了摸受傷的臉頰，朝著林雪瑤吐了口口水。

鐘旭沒有回應，像是默認了他的條件。

程皓然咒罵著離開了俱樂部，打算先處理臉上的傷口。林雪瑤近些年來一直都在娛樂城上班，誰知道有沒有染上什麽傳染病呢。

包間裏只剩下林雪瑤和鐘旭兩個人，林雪瑤的身子越發顫得厲害。

眼前這個刀疤男，一看就不是什麽正經人。而且從他那肆意的笑容中，林雪瑤可以發現，他絕對不是好惹的。求饒這種事，她已經不屑做了。橫豎都是一死，她早就看淡了。反正這麽些年來，她一直毫無追求的活著，日子早就沒盼頭了。如今，只求快點兒解脫。

“你殺了我吧。”這是她唯一的懇求。

鐘旭看著她那視死如歸的表情，突然仰頭大笑。“還真有不怕死的，啊？不過，我倒是挺佩服你的。”

“要殺要剮隨便你。”林雪瑤決然的閉上眼睛，整個人毫無生氣。

鐘旭卻朝後退了幾步，往旁邊的沙發裏一靠。“你真的打算就這樣死了？生活了無牽掛了？可別忘了，你還有一個女兒啊。”

聽到女兒這個詞匯，林雪瑤的身子微微一僵。盡管只是一個細微的動作，卻依舊沒有逃開鐘旭的那雙敏銳的眼睛。“被我說中了吧？你還是有牽掛的。”

“讓你白費心思了…她，根本就不是我的女兒…我的女兒，早在二十幾年前，就曝屍荒野，屍骨無存了。她，不過是長得像我而已。可世上長得像的人，又何止她一個？莫非，她們全都是我生的？”林雪瑤胸口上下起伏著，說起話來也很吃力的樣子。

“你知道嗎？剛才我還不大相信的，不過，你這麽一解釋，我就不再懷疑了。那個叫蘇醉的，肯定是你的女兒沒錯了。”鐘旭笑得得意。“什麽叫做聰明反被聰明誤，你這就是最好的例子。”

林雪瑤面色死灰，雙手緊緊地抓著地上的毯子，似乎在極力的克制著什麽。她的確是不該解釋的，她這個舉動，無疑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。

可是，這世上什麽藥都有，就是沒有後悔藥。

“你放了她，我什麽條件都答應你。”林雪瑤緩緩地睜開眼睛，許久才找回屬於自己的聲音。

鐘旭拍了拍手，臉上依舊是那副邪笑。“果然，時間最偉大的是母愛。你真的什麽條件都答應？”

林雪瑤沒吭聲，算是默認了。

“如果…我要你跟了我呢？”鐘旭故意的低下身子，將留著刀疤的那半張臉對著這個女人。

即使做好了犧牲的準備，可聽到這個要求的時候，林雪瑤還是抑制不住的渾身發顫。她這輩子，最痛恨的就是男人。

“怎麽，不願意麽？”鐘旭居高臨下的凝視著她，步步緊逼。

林雪瑤眼中閃著淚光，卻倔強的不讓它落下。放佛過了一個世紀那麽久，她才開口答道：“好，我答應你。但你也要說話算話，不許碰她一根汗毛。”

鐘旭見她忍痛答應了這樣苛刻的條件，心中不是沒有觸動的。他從小在殘酷的環境下長大，早就不知道母愛為何物。因為，從他出生的那一天，就被遺棄在路邊。若不是被殺手組織收留，恐怕連活著都是一種奢望。

“噗嗤…哈哈哈哈哈…”鐘旭忽然大笑不止，身子仰躺在沙發上都爬不起來。“我…我是跟你開玩笑的…你…你別太當真…”

林雪瑤聽了這話，絲毫不敢有任何的松懈。“這麽說…你還是不肯放過她？！你怎麽可以言而無信！”

“跟一個殺手講這些，你不覺得很多餘嗎？”鐘旭好不容易止住笑意，一本正經的說道。

殺手？他居然是殺手！林雪瑤倒吸一口冷氣。那…蘇醉豈不是有危險？意識到這一點，林雪瑤開始心慌了。

雖說蘇醉對她並沒有任何的感情，可她卻認定了她這個女兒。就算沒想過母女相認，可只要遠遠地看著她，她就知足了。畢竟，當年遺棄她的是自己，女兒不肯認她，那也是她自找的。

她沒能盡到母親的責任，已經悔不當初。如今，就算是賠上自己的一條命，她也要保護她，不讓任何人欺負。

趁著鐘旭不註意的時候，林雪瑤突然抓起地上的玻璃碎片，就朝著對方撲了過去，想來個同歸於盡。

鐘旭自然不會這麽輕易被一個病怏怏的女人給傷到，只是一個踢腿，就將這個女人手上的兇器給踢飛了出去。“挺能耐的啊…我越來越喜歡了…”

一次攻擊不成，林雪瑤掙紮著從地上爬起來，想要進行第二次攻擊。可惜，她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，剛才又摔了那麽幾下，根本沒多大的力氣。鐘旭伸出手來，很輕松的就將她給制服了。

“我說…嗤…”鐘旭話還沒說完，只覺得手腕處一陣刺痛，暗暗在心裏叫苦。

果然還是大意了，居然讓這個女人給咬了。

“你是屬狗的嗎？”鐘旭松開懷裏的女人，將她推到一旁的沙發上。

“你有本事就殺了我。”林雪瑤趴在沙發裏，好半天才坐爬起來。

還真是個倔強的女人。

鐘旭將手腕上的血胡亂的擦了擦，坐在對面的沙發上不動了。“看在你這麽拼命的份兒上，我可以答應你不碰她。不過，那位程家少爺會不會動她，我就不能保證了。”

“只要你不傷害她，你剛才的條件依然有效。”為了先穩住他，林雪瑤只能昧著良心說出這番話來。

鐘旭掃了她一眼，過了好半天才站起身，朝她走來。

“你…你想幹什麽？”林雪瑤嘴巴上說不介意，可到底對那碼子事很排斥的。

“你以為我想幹嘛？”鐘旭笑了笑，自上而下的看著她。“就你這副小身板兒，我害怕硌得慌。走吧，先帶你離開這裏。”

“要…要去哪兒…”林雪瑤仍舊處處防備著，不敢輕易相信他的話。

“這裏消費很貴的，一個小時好幾千塊呢。我掙點兒錢容易嘛…”鐘旭上前，也不管她願不願意，拎著她站起身來，就往外走。

林雪瑤半信半疑的跟著他的腳步，只得走一步看一步。

當天晚上，蘇醉就收到一個陌生號碼發來的彩信。畫面背景很單調，只有一張很破舊的席夢思床，上面躺了一個衣衫淩亂的女人。

那女人她認識，正是上次被送來急診的林雪瑤。

“看什麽看的這麽發呆？”蘇彥飛不知什麽時候來到她的身邊，一把將她手裏的大屏幕手機給搶了過去。

蘇醉回過神來，並沒有阻止。

在看過那張照片之後，蘇彥飛忍不住露出驚訝的表情。“這…這…怎麽長得這麽像你？”

蘇醉將手機拿回來，按下刪除鍵。“惡作劇而已，不用理會。”

“真的不用理會？”蘇彥飛覺得她是口是心非。這丫頭的性子他還不了解麽？別看著挺冷漠無情的，其實心腸最柔軟了。這兩年來，她賺的錢不少，可銀行卡上的餘額卻不多。大部分錢，都被她當做慈善事業貢獻出去了。而且，還是做好事還不留名的那種。

那個女人，一看就跟她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，很可能就是生養她卻拋棄她的母親。她怎麽可能不管？

“我回房睡覺了。”蘇醉低垂著眼眸，看起來很平靜。

不一會兒，又一條短信過來。

——蘇醉，若想她安然無恙，就乖乖的來龍鼎1303房詳談。

沒有署名，但蘇醉卻一目了然。

這一次，他沒給蘇彥飛機會搶去手機，而是直接將手機裏的短信刪除。“無聊透頂，睡了。”

緊接著，便是很響的關門聲。

蘇彥飛臉上的笑意漸漸地淡去，在這一刻，他似乎也摸不清蘇醉到底在想什麽。原本以為對她已經了如指掌，可偏偏最近接連受挫。他想，他是高估了自己在她心裏的地位了。

回到房間的蘇醉，依舊和往常一樣，舒服的洗了熱水澡，然後鉆進被窩裏等著周公的召喚。

可是半個小時過去了，她依舊沒有睡意。

她果然還是被那個女人影響了嗎？

從被窩裏爬出來，蘇醉掃了一眼那悄無聲息的手機，猶豫了片刻，還是認命的拿了起來。點開電話簿，蘇醉看這裏頭僅有的四五個號碼，鬼使神差的點了唯一一個沒存名字的號碼。很快的，電話那頭有了回應。

“還沒睡？”那頭的男聲聲線嘶啞，一如既往的慵懶，好像剛才睡夢中醒來的樣子。

“打擾你休息了？”蘇醉深吸一口氣，鼓起勇氣問道。

“是不是遇到了什麽煩心事？”難得佳人肯主動找上門，雷霆再大的起床氣也煙消雲散了。

蘇醉沈吟片刻，還是老老實實地將剛才的手機彩信跟他說了一遍。臨了，還補充了一句。“我想，她可能是我的母親。”

雷霆早就知道了林雪瑤的存在，故而並沒有感到吃驚，而是嗯了一聲，柔聲安撫道：“既然他敢提出條件，那麽她的性命暫時無憂，你不用太擔心。”

蘇醉很想說，她沒有擔心。

可是這麽煩躁不安，究竟是為了什麽呢？她想，這個答案呼之欲出。她不想承認，也得相信這是事實，也就是所謂的母女天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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